同人结局《修罗》——一刀劈开生死路,两脚踏出王府门 作者:大大花

发布于 2024-05-14  135 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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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而下。
雨声连成一片,像是天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雨水像是算珠一样从天上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雨了。
我站在洛阳城的街道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
这里本该无比喧嚣,却因为下雨而空无一人。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想找个歇脚的地方,却看见了奇异的景象。
路的两边全是尸体,这些尸体都是曾被我杀死的人。
他们多数都残肢断臂,少数则是被我拦腰砍断,极少数是被抹了脖子,死相极其骇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男人。
他们都死不瞑目,半睁着眼,半张着嘴,朝着我的方向爬着、乞求着、哭着。
我原本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如今却清晰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他们的数量很多,他们没有完全死透,而是向我低声呢喃着什么,我大概能听出来。
他们在诅咒着我,在咒我死。
“聒噪。”
我拔出刀,将他们斩成再也无法移动分毫的碎块。
像在除草。
接着,我将刀归鞘,离开了这个地方,将他们...或者说它们远远抛在脑后。
......
呼——
一阵微风吹过,我在风吹过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
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压垮整个城市。
但是,雨停了。
在雨停的瞬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瘦小的人。
满穗。
满穗站在洛阳街道的尽头,背对着我。
她站在刚下了雨的街道上,路面如同铜镜一般倒映着她的身影,让她看起来像是站在一条河流上。
她身上湿漉漉的,似乎被暴雨淋湿了。
她的头发沾了水后粘连一起,贴在她的后颈上。
她的身上落满了水珠,湿透的衣衫吸附在皮肤上,将她瘦小的形体勾勒得相当清晰。
“小崽子。”
我踏出几步,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
她身躯一颤,似乎是惊讶于被我触碰,却没有回头。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暴雨骤起,比刚才的雨要更大了。
如果说刚才的大雨像是有人在天上砸碎了算盘,现在的大雨就像是有人突然扯碎了天上的珠帘。
密集的雨珠从天上砸下,整个城市都要被淹没了。
这雨不正常。
我环顾四周,看到脚下的水位不断上升。
雨水没过了我的脚踝,再而是小腿,再而是膝盖,水位依旧在不断往上升。
整个城市淹没在大江大河之中,我感到了烦躁。
我一手搭在刀柄上,另一只手想去拉小崽子。
毕竟她那么矮,又那么瘦,被这水冲走不过一瞬间的事。
然而,当我的手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的身影开始一点点模糊。
身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同时,她终于肯回过头看我。
她将手摁在刀柄的末端,阻止我将它拔出。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悲伤、憎恨、不舍......以及迷茫。
“你要去哪?”
我握紧了她的手。
“......”
她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微微一愣,原本消失的身体也亮了一下,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轰隆隆——
突然,远方的地平线涌来了滔天巨浪。
巨浪裹挟着暴风,朝我们席卷而来。
“我们该走了。”
我吩咐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正要离开。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轰————
巨浪拍击在我和满穗身上,将我们瞬间冲散。
......
等到巨浪过去,我从漫过腰部的积水中站起身,四周却再也没有满穗的身影。
“......”
我抬起头,看向依旧下雨的天空,神色愈发烦躁。
右手再度握住刀柄。
“修罗——”
长刀出鞘。
一刹那,从街道至阴云,从地面到天空,皆被一分为二。
梦醒了。
......
良从客栈的床榻上坐起,第一时间摸向放在身侧的刀。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水漫金山的洛阳城街头,也没有倾盆大雨。
“小崽子......”
良面色阴沉地收拾好行李,拿起刀,走到大堂,打算离开客栈。
他从客栈的大堂内看向外面,街上人来人往,看来此时至少是巳时(9~11点)了。
自己怎会起得这么晚?
得赶紧找到那个一夜未归的小崽子。
昨晚的梦让他异常烦躁,他可没有跟那小崽子就此离别的打算。
“客官!等等。”
正当良准备离开时,客栈的店小二叫住了他。
“何事?”
良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把手放在刀柄上。
“客官,您昨天来办住店时,身旁是不是跟着一个小女娃?”
店小二看出了他似乎心情不佳,语气愈发小心翼翼。
“是,你方才见到她了?”
“对,她是在晨钟响了不久后来的,那娃子塞给我一吊钱,想托我给您留个东西。”
“什么东西?”
良不解地望着店小二,而店小二递给他一个小包袱。
他接过包裹,凭大小感觉不像是自己送给她的鞋。
将其拆开,只看到一个红色的、用料缝缝补补、上面绣着浅色的“安”字的荷包。
“......原来如此。”
凭借这个荷包,良想起来很多本以为已经忘记的事。
四年前,崇祯元年的最后几个月。
自己在山林里杀了一个陕北农民打扮、头戴斗笠背着包袱的男人,从他身上搜到这个荷包。
这个荷包最后被自己卖给了华城的黑当铺,
而男人...大抵便是满穗一直挂在嘴边的、后来改口称已经死了的爹爹。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她的仇人,而她的目标也从来都是自己。
那么,满穗在她离开之前,特地留给自己这个荷包,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杀自己了?
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
总之得先找到她。
理清思绪,良将荷包揣进怀里,看向店小二。
“她除了给我留这东西外,还说了什么?”
“啊?说了什么吗?没说什么啊......”
“......行。”
良点点头,拿着行李走出客栈。
一边在街道上走着,一边回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希望从中找到她的去向。
【......我从小到大只进了洛阳城一次。】
【很小的时候,是爹爹带我进洛阳城的......我记得城里有一条河,河的尽头是一个湖。】
【那时,我好像走丢了,沿着河,一边哭一边走,走到河的尽头看到一个湖,正好撞见了爹爹。】
【洛阳城里有河?哦...你说的是�e河吧。】
【可�e河连着洛河,贯穿整个城,不应当有湖?】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e河的尽头吗?”
没来由的,良觉得她会去这里。
左右也没别的目标,索性就先去这找找吧。
......
良沿着河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昨天碰见乞丐一家的地方。
“喂......”
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
良回头望去,是昨天那个乞丐女孩。
“吃了吗?”
良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朝她递去。
找人归找人,饭还是要吃的,何况在路边买一笼肉馒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吃了吃了,用你给的银子买了大饼。”
女孩虽然连连摆手拒绝,但依旧时不时偷瞄馒头一眼,再暗自咽下一口口水。
“拿一个,反正她也吃不下那么多。”
“那...谢谢。”
女孩按捺不住肉馒头的诱惑拿了一个,冲良眨着眼睛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良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时,女孩的询问让他停下动作。
“你在找人吗?在找昨天那个娃?”
“对,你今天见过?”
“是啊。”
“什么时候?”
“我不会算时间......大概就是很早的时候,瞧见她沿着河边走......”
女孩给他指了一条路。
尽管严格来说这并不算是指路,她指的是河边上的这仅有一条的路。
“很好。”
良让她再拿一个馒头当做谢礼,然后沿着路快步向前走去。
......
良找了很久。
走了好几个时辰。
他从白天走到黄昏,手里的馒头早已冰冷,却从没想过放弃。
因为河还没到尽头。
终于,在�e河河水通到城东南角的地方,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湖。
一个小湖。
这个湖在�e河的尽头,被黄昏的光芒照得发亮。
最里面的内圈是脏兮兮的泥沼,中间一圈则是丛生的杂草,外圈是破落的民房,显得破败而荒凉。
远远地,他注意到一个人影。
满穗。
她和良梦中见到的很像,此时手里提着一双鞋,赤脚站立在湖边。
与梦里那全身湿透的样子有所不同,此时她身上还是干的。
她侧身对着良,看样子原本是想向湖走去,却因为同样看到自己而停下脚步。
此时她望着良的方向一动不动,目光死寂,仿佛穿过了他在看着什么。
这让良有了一种虚幻的错觉,仿佛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小崽子?”
良提着肉馒头,一步步朝她走去。
“......”
她听到良的声音,依然没有动。
好在随风吹动的头发给了良一分真实感,让他知道她是活着的,也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吃了吗?一起吃点。”
“......”
良朝她递出篮子。
此时两人接近到了只有几步的距离。
她还是没有回应。
“不想吃馒头的话,我还买了你先前想吃的......”
在两人间仅有数尺距离的时候,她突然动了起来。
“。”
“唰——”
她松开鞋子,向着良迈出一步,身躯在地上转了半周,身上的衣裙则像是风车一般跟着转了半圈,带起些许风声。
刀刃破空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从哪掏出了藏着的刀,握刀快速刺向良的胸膛!
“......”
良平静地看着她,仅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便擒住了她握刀的手,让那刀尖在快要刺入自己胸膛前停下。
“不吃饱,连报仇的力气都没有。”
良甩开她手里的刀,强硬地将篮子塞进她怀里。
“......”
满穗低下头,泪水沿着脸庞滑落,滴在馒头上。
“就算吃饱了,我也杀不了你。”
“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杀我,至少在跟琼华她们分别之后不想,否则马车上那么长的时间,你总能找到机会。”
良强硬地将满穗按坐在地上,捡起她的鞋,拍干净尘土后又将她的脚擦干净,再帮她穿上。
“......你说得对......”
满穗怀抱篮子哭诉着,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脚。
“爹爹死了......娘死了......弟弟死了......我一直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你。”
“遇见你之前的一千多个晚上,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怎么杀你!”
“我记着你的名字,反复地念,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杀你!”
“我想把你用刀捅穿!用绳子勒死!用毒药毒死!用被子闷死!用水淹死!用火烧死!用拳打死!用脚踩死!”
“我要把你剥皮!挖心!抽肠!生吃!活烹!车裂!凌迟!”
“我想了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结果到现在都没能杀了你......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在华山的那一晚我便忍不住了,找到机会就想杀了你,结果你逃过一劫,还夺了我的刀。”
“第二晚刀没了,你也开始警惕我,于是我便想教你影子戏,待你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杀你!”
“可这之后......每当我想下手,总担心你死了后那些孩子们没有好去处,需先留着你的命......我想借你来保住那些孩子,之后再让你死!”
“在马车里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也有理由杀你了......明明早就准备好了......我下了药、藏了刀,想趁你睡觉的时候一刀宰了你......”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要对那些孩子这么好......为什么要送我那双新鞋子啊......”
“我几次想向你挥刀,但是一想到你做的事,一想到你变好了......刀就一直悬着,怎么也挥不下去......”
“所以,那次在马车里的时候,我丢了刀,咬着牙画你的画像。”
“我自己下不了手,便想到了洛阳后再背叛你、陷害你!想带着你的画像去刺杀豚妖。”
“若是事成,我可以为民除害杀了那豚妖......若是事不成,也能把你诬陷为同伙拉下水......无论怎么样都是好事!”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做不下去......我怎么连这都心软了?不仅没法亲手杀你......连借刀杀人都做不到。”
“我报不了仇,对不起爹爹,对不起家人......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啊......呜呜呜呜......”
她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来,瘦小的身躯连带着怀抱篮子的手都颤抖不已。
眼泪从她眸中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有些落在她的衣衫上,有些落到篮子里。
这是良头一回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这么想来,之前她的所有哭都像是在假哭。
眼前这幅哭花了脸的摸样,倒是第一次真的哭了。
“如果你宁愿投湖自尽也下不了手,我可以自己来。”
“但你要答应我,在我死后,夙愿已了的你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听了他的话后,满穗震惊地停下哭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死,我便为什么要让你活着。”
“而且我跟你不同,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仇人,若论该死,也当是我先。”
“......我做不到。”
满穗沉默片刻,拒绝了。
“爹爹、娘、弟弟都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找你报仇,你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是么......”
良思索了一会,再度开口。
“我大致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自从爹死后我也是这么浑浑噩噩过来的......甚至连找谁报仇的目标都没有。但是,你怎么就确定你的仇人只有我一个?”
“什么意思?你想说舌头也有份?可他不早就已经被你杀死了吗?”
满穗不解地看向他,眉头紧紧皱起。
“不,我是想说,我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经一无所有的人,想在这世道活下去,手上势必会染上其他人的鲜血,这点我不会否认,后悔亦为时已晚。”
“然而你爹倘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勤劳能干,那么即使他出了意外,你家也应当有足以度过灾年的积蓄,然而实际呢?”
“......连着旱了两年,隔壁逃荒走了,收粮的人来到我家,让我爹将隔壁的份上缴,于是我家的粮只剩下原本的两成,还白挨一顿打。”
满穗低下头,回忆那段让她刻骨铭心的时光。
“丰年交粮,灾年交粮,大灾之年成倍交粮,你觉得这对吗?”
“......若你不杀我爹爹,他带着卖掉传家宝的钱回来,我家也可以逃荒。”
“那你们大抵会先后死在路上。”
“你逃过荒,我也逃过荒,我们都知道逃荒有多难,更遑论带着两个孩子......倒不如说,你一个人逃荒还能活下来并且找到我,这才是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
“......如果能一家人死在一起,倒也不错。”
“......可以的话,我也想和我爹一起死在那场爆炸里。”
见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明白了却依然埋起头视而不见,良加重了语气。
“然而没有如果,我们都活了下来,正如同我今天找到了你,便不会让你怀着未报之仇自寻短见。”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就像戏子,通过官吏这根竹签操弄我们这些小人相互厮杀,而他们却可以安心待在幕布后贪图享乐,甚至去快饿到易子而食的穷人家买娃娃当菜人活吃,你认为这世道就当如此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的不多,会的也不多,唯刀、唯杀而已。”
“把你能想到的害你家破人亡的仇人都说出来,我去杀光他们,这样你就只剩下我这一个仇人了。”
“之后,你若做好独自一人生活下去的准备,随时可以跟我说。”
良单方面下了决定。
从用刀杀掉第一个无辜之人起,他就已经当不了侠了。
至多也不过一介修罗。
如今能用自己的命换这相识的小崽子活下去,倒也不枉多苟活这么些年。
“......你不可能杀得掉他的。”
“是谁?”
满穗摇了摇头,不肯说。
“是那个被你一直挂在嘴边的豚妖王爷?去你家收粮的官吏就是他的人?”
良再度追问道。
“......”
满穗沉默,但在良看来这是默认了。
“知道了,我会杀掉他。”
良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转身欲走时,身后的衣角却被拉住了。
“一个不够?”
“......我想了一下,觉得良爷说的不无道理。”
“致使我家到如今这副田地的罪,确实不该由良爷一人来担。”
“我家很守规矩的,每年都会按时交粮,然而那些官吏却因为邻居跑了,让我们来承担逃者的粮。”
“没有粮,爹爹才要出远门卖传家宝......没有粮,我们一家人最后才会饿死。”
“我后来打听过,家里的耕地虽在陕地,却是和豚妖关系不浅的一个狗官管的,偷偷帮他多收些粮。”
“他单单在中原地界征粮还不够,甚至临近的三地也有人替他横征暴敛。”
“这么说的话,普天之下,很多人的家破人亡,到底也是他害的......他确实是我最应该复仇的人。”
满穗咬牙切齿地说着,捏紧了双拳。
“良爷,我可以与你一言为定,若你真能杀了那豚妖,我们的仇怨便就此两清。”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必须要和你一起去。”
她咬着唇,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
“......你先把馒头吃了,我就答应你。”
“好。”
一笼八个馒头,先前给了乞丐女孩两个,剩下六个每人分三个,总算是给饿了一天的肚子填了点东西。
“吃饱了?”
“饱了。”
“那就再见吧。”
“?”
满穗瞪大眼睛看向他,却感觉到后颈被敲了一下,紧接着视野陷入一片漆黑。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隐约感觉到良爷抱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在她耳边说:
“区区一个王爷而已,别添乱。”
......
“良爷——”
再次睁开眼时,满穗将某人的称呼脱口而出。
然而紧接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是那个将她打晕的人,而是一名女孩。
是先前跟良一起遇见的乞丐女孩。
“你醒啦?”
“......这里是哪里?”
满穗环顾四周,一间普普通通的破旧屋子,跟被自己烧掉前的家差不多。
“是我家。”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良爷抱你来的,托我们家照顾你一下......对了,这个番薯是他留给你的,让你醒来记得吃。”
说着乞丐女孩从一旁的桌上拿过来一个用包袱抱着的番薯,而这包袱正是满穗先前包荷包的那一块。
“......他、他还说了什么?”
满穗的声音颤抖着,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他说,让你等他回来。”
“......”
“骗子————”
满穗大喊一声从床上跳下,还没站稳便朝门外跑去。
“诶,你等等,番薯还没拿呢——”
乞丐女孩抱着番薯追出去,却发现满穗已经跑没影了。
......
满穗咬紧牙关在洛阳城的街道上狂奔着。
那个骗子,难道自己不知道此行十死无生吗?
明明自己说了希望和家人一起死,明明承诺在自己同意前会一直陪着自己,明明答应了自己要两个人一起去,为什么要打晕自己?为什么要独自赴死?
还偏偏留下一个番薯,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你以为你说了再见就一定还能【回来】吗?你以为跟豚妖一起死了我就会安安心心独活吗?
......
来到远远能够看到福王府的地方,满穗本以为这里会有很多官兵戒备,却没想到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仅如此,地上还有很多被遗弃的武器,仿佛很多人溃败逃亡时从这里经过。
“怎么......回事?”
怀抱着疑惑,满穗一边喘气一边继续向前走着。
洛阳城实在太大,她跑不动了。
呼——
快走到福王府门前时,忽地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满穗睁不开眼睛,也将府内的气味吹出,灌入她鼻腔。
血腥味,除了血腥味还是血腥味。
她从没闻过这么浓的血腥味,仿佛整个人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
正当她心中困惑愈发浓烈的时候,府内传来一道有些黏糊,但足够有力的脚步声。
“踏——踏——踏——”
她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遍地的残肢断臂中,唯有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朝她走来。
那身影手持一柄长刀,浑身浴血,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满穗没来由地想到这两句诗。
这本是《水浒传》中形容武松外貌的诗句,如今用在这身影上,倒是更符合“魔主”、“太岁神”的形象。
也叫她有些不敢认。
“诺,你要的豚妖头。”
那人走出福王府大门,左手一扬,便将一颗硕大的头颅扔在满穗面前。
满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免得血溅到自己新鞋上。
等到头颅停止滚动,她定睛打量,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头颅分明还能看出个人样,却远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猪头还要肥硕。
“......良爷,你...怎么做到的?”
“先找到豚妖割了它的脑袋,剩下的狗奴才一人一刀,来几个人砍几刀,杀得多了他们就怕了,逃了。”
“这......他们不会使弓箭吗?”
“打着这盏‘灯笼’,那些狗奴才别说射箭了,靠近后朝我挥刀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我用它挡刀。”
良对着那死不瞑目的豚妖头扬了扬下巴。
“这世道当真是不公平,有的人生如蝼蚁死如草芥,而有人金贵得即使只剩一个脑袋,也没人敢冒犯。”
说着,他挥刀下劈,将那头颅左边右边分了个家。
“......就算如此,也没人能一个人杀光整个福王府吧?”
“良爷,你不会累的吗?”
满穗悄悄离那两个半边的脑袋远了几步。
因为太臭了,因为头骨里的内容物很恶心。
“你看过武侠小说吗?里面的主角常常在常人理应受到重创的攻击中被打通任督二脉,从此功力大涨,爆杀一切敌。”
“我怀疑我二十岁那年就是被大爆炸炸开了任督二脉,不然为什么我爹被炸得只剩一条手臂,而我却只是耳朵出了点血。”
“......良爷,武侠小说里都是假的。”
“确实假,根本没有剑气,更别提什么一剑光寒十九洲,害我杀人还得一个个砍。”
良甩了甩刀上的污渍,毫无破损迹象的刀身重见天日,再将其收回鞘中。
满穗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遍地尸骸,又看了一眼似乎毫发无伤的良和他同样毫发无损的刀,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良爷,我突然觉得武侠小说还挺真的,只是描写上有一点点夸张而已。”
“对了,那些大侠都有自己的成名绝技吧?良爷的刀法有名字吗?”
“修罗九杀。”
“哪九杀。”
“杀人杀妖杀魔杀鬼杀怪杀地杀天杀神。”
满穗在心里默数了一遍,感觉有点不对,又掰着手指数了一遍。
“不对啊良爷,这才八个。”
“杀人之前,得先杀掉【我】,或者说心中的【侠】。”
“......但是良爷如今变成好人,又除害一方,也算是成为大侠了吧?”
“一介修罗而已。”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嘛。”
“......我还以为你要找我兴师问罪。”
“良爷活着就好......嗯,活着就好。”
满穗主动牵住他沾满血的手,将他往外拉。
“走吧,先去找个地方洗洗澡,再换身行头,不然良爷没了‘灯笼’又带着我这个‘累赘’,被官兵发现可就危险了。”
“......”
“对了良爷,豚妖已经死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把命给你。”
“不要,按照之前的约定,仇怨已经一笔勾销了,只要良爷今后不干坏事,我就好好活着。”
“那就...找个能改朝换代的人吧,这世道也该变一变了。”
“那个闯将?”
“嗯。”
“可以啊,他当皇帝的话,应该能让更多人吃饱饭吧。”
一高一矮、一满身血污一干净无暇的身影手拉着手,朝远离福王府的方向远去。
......
后记:
李自成当了皇帝,将良封为镇国大将军。
一介修罗,一柄长刀,杀得朝内贪官污吏人头滚滚,打得关外蛮子贼寇弃甲丢盔。
而满穗,她帮助良完成了《修罗九杀》的第十杀。
她杀死了【狼】,杀死了良心中的【修罗】。

(结局:修罗)

Facing the sea,with spring blossom
最后更新于 2024-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