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过...黄粱一梦
九年时间,战事纷争,良协助闯王杀上洛阳,煮了那无恶不作的豚妖。
九年时间,整整九年,良终于完成当年与满穗定下的约定。
可这九年来,战事繁忙,良却没能在第五年与满穗相会,只是不知如今约定达成,对方又是否能够赴约?
良辞别了闯王,独自前往当年相约之地。
“小崽子。”良心头念念,他望向那条通往河道的小路,他仿佛能够看见那个满嘴扯谎的小家伙独自站在河畔,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不,九年过去,她或许长大了吧,也不再是小崽子了。
“呵呵。”良苦笑两声,加快了脚步。
穿梭于嘈杂的丛道,拨开遮挡道路的最后一丛杂草,河畔的景象入目眼帘。
良那双疲惫不堪的眸子顿然有了神,它四处眺望,竭尽全力搜寻着某道身影。
可...
夕阳的余辉洒下,潺潺河水波光粼粼,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但唯独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物。
“穗...”良轻呢一声,语气有些失落。
他没看到满穗,湖畔上空无一人,没有那道记忆中的身影。
满穗失约了吗?
她难道...
“不。”良摇头,满穗这崽子他清楚的,聪明伶俐,哪怕那年她才十四,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应该是来早了,应该是来早了。
良这么安慰着自己,他慢慢踱步于湖畔,眸子始终扫视周遭。
夕阳缓缓落下,夜幕笼罩这片河道。
可他等待的人,还是没有来。
良心中像是压了块巨石,他望着湖畔的河水,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一张沧桑的脸。
他为了达成约定,拼死沙场九年,生死时刻数不尽。
期间战况险峻,一度令良绝望,但他的心中始终有着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死死盯着良,像是在督促他,不要忘了约定!
“穗,我没忘,我成功了,可你呢?”良忽地感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中,他竟累倒在河畔,悠然睡去。
一夜过去,良撑开眸子,像是本能驱使般,他第一时间遥望四周。
但那道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呼。”良抚了抚胸口,为什么他的心那么沉?
良没有放弃,他起身踱步,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住夜的客栈,遥望的湖畔,记忆中一个又一个与满穗相处的地点。
但他再也没见到对方。
“哗啦哗啦。”冰冷的雨点打在良的身上,他的头发衣饰都被雨水打湿。
可他却像丢了魂一般,一步一蹉,摇摇晃晃地漫行于街道。
“妈妈,那个是不是良大英雄?”一名年幼的孩子指着雨中落魄的身影,眼睛好奇地一眨一眨。
打着伞的妇女望去,面色有些惊愕:“真的是良将军啊。”
“他不是跟闯王大获得胜,灭了那豚妖吗?如今怎得如此萧瑟?”
妇人的声音被良听闻,他眸子灰暗地瞥了一眼。
他是灭了那豚妖,但却没能与满穗赴约。
良持着酒壶,雨落中一口又一口地灌着。
他早该想到的,那日满穗才14,就算那丫头再聪明,于这乱世也谈何平安?
良忽地想抽自己一巴掌,五年前的他或许还有见满穗一面的机会。
那时的满穗或许还活着,或许也像昨日的他一般,在那湖畔等了很久。
但最终,却没能等到良。
为什么五年前他没能赴约,如果当时与满穗会面,他完全可以将其带走,于军中好生安顿。
良不用担忧她的安危,满穗也不用疲乏生计。
但一切都是后话,当时的他没有这么做,也错过了唯一能够拯救满穗的机会。
“啪嗒,啪嗒。”良践踏在泥浆上,一步一顿至洛河边。
他抵靠于岩石上,一口烈酒混杂着雨水咽入腹中。
腹中像是燃着团团灼火,心里那份空虚感也短暂被烈火灼烧感替代。
“小崽子...我好想再见你一面。”酒后,良呢喃说出心里话。
“喂!”远处的湖畔传来吆喝声。
良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并不想管顾周围的事物,哪怕这时有人刺杀他,他或许也懒得起身了吧?
“喂,湖边那位!”可那道喊声愈发吵耳,甚至点明指向他。
“你是何人?我在湖边休息还挨得着你?”酒后的良愤慨一骂。
“不是啊伙计,是船上有人找你,还是个姑娘呢!”船夫无辜地解释。
“什么?”良的心头一颤,他心中浮现一个猜想,意识到那人是谁。
猛地起身,奔向船筏,眸子望去。
窸窣的雨点打在船舱上,一名气态雅静,亭亭玉立的美人打着伞,面带和笑,美眸与他对视。
这道面孔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良爷。”满穗喃喃开口,嗓音清清。
九年过去,她的外貌身材变化不大,但气态却是截然不同。
以前的她是俏皮可爱的小崽子,如今的她已然是一位,淡雅清幽的美人儿。
良怔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竟说不出话来。
“良爷,外面下着雨呢,进船舱聊吧。”满穗看到良的这副反应,不禁捂嘴偷笑。
“好...好。”最终良什么也没说,默默进了船舱。
“良爷,多年未见,不知近来可好啊?”满穗身姿优雅,慢慢为良沏上了一杯幽幽浓茶。
“好,好啊,跟随闯王,杀了那豚妖。”良面目沧桑,嘴角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
不知是为这杀豚妖而欣,而是为眼前女子而喜?
“哼哼,那良爷也算是为过往的罪孽,赎罪了呢。”满穗微抿一口浓茶,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或许吧。”良没有回答,平淡的眸子扫向满穗,“如约定一般,今日起,我的命归于你之手。”
“哦?那良爷,你准备好接受我的复仇了吗?”满穗将茶杯放下,忽地凑上前,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对视良。
“......”良半响没有说话,最终却微微点下头。
于他而言,若是能被满穗亲手杀死,倒也好。
满穗赴约,见到她活得这么漂亮,良心中那份空虚也退去了。
他的心意已了。
“哈。”满穗却是恬静一笑,“那我便向良爷复仇,报复你一生...”
满穗那双纤细的手攀上良的面庞,“都不能离开我。”
满穗清淡的嗓音回荡耳畔,良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他的眸子颤抖,似乎未曾料到满穗的这番话语。
“良爷,你喜欢满穗吗?”
“喜...喜欢。”
“喜欢什么?”
“我...”良的耳朵都有些涨红,“我喜欢满穗。”
“我也喜欢良爷啊。”满穗淡然开口。
“这...”良似乎被这一转瞬的变化冲昏了头脑,他嘴唇哆嗦,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切都好虚幻。
本以为满穗葬死乱世,却又在洛河边见到对方,本以为她是来取自己性命,却被告知满穗的心意。
“良爷,还记得九年前,我说...”满穗柔情似水得凝视良,“我以后要嫁给良爷吗?”
“记...记得。”回忆冲上脑海,良仿佛再次看到洗澡桶中,那个俏皮的小家伙。
“那时的你可会扯谎子了,我哪能当真?”良摇摇头。
“但我现在可不会扯谎咯~”满穗笑了笑,“我等了良爷九年。”
“良,娶我吧,娶满穗吧。”
“良,娶我吧,娶满穗吧。”
“良,娶我吧,娶....”
“良...”
美人清淡的声音回荡脑海,良张开嘴,看着眼前的美人,他想要说话,他想说:“好,我愿意。”
可为什么...说不出口?
为什么?
“好!”良猛地喊出声来,他一下从冰冷的石板上起身。
冰冷的雨点又一次打在脸上,良愣神般地回望四周,他仍然坐在最开始的石头上,周围是凄凉的风雨,洛水的湖面也没有装着美人的船筏。
“好...好。”良一遍又一遍重复,他的眸子剧烈颤动,似乎无法接受。
原来...原来刚刚的都是梦吗?
他一直躺在石头上,他一直在被冰冷的雨水冲刷。
什么开来的船筏,什么赴约的美人,什么表露心意的满穗。
都是梦吗?
难怪那么虚幻,难怪那么不真切,难怪...
想着想着,良流下两瘫泪痕,“满穗,你又扯谎子。”
“你明明都说了,要嫁给我的。”
为什么要消失不见,为什么要死在乱世,为什么没能赴约?
良猛猛灌了一壶的酒,他一步一颠走向洛河。
“噗通!”
原来一切,
终不过...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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