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址：「同生结局良穗离别后穗穗的打拼史」/「爱摸鱼的乐子人」的系列作品 [pixiv]
一
他走了。
满穗望着良逐渐远去的坚定背影，那像极了当年父亲离去时的背影，她纤瘦的手指不自觉地钩了钩，也许是在回忆片刻前的余温，也许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以前梦中将刀子送入仇人胸口的动作。
她压下冲上去留下他的冲动，攥紧了怀中那几两碎银，关节攥地发白都毫无知觉，一直到那道带着斗笠的萧瑟身影渐行渐远从自己的视野消失，她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到腿间啜泣起来。
他终究是没有提议带她一起走，她也不会跟他一起走，他们都清楚。
可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来……
明明……明明她不应该为这种事难过的，何况是为那个她在心中千刀万剐了无数次的杀父仇人……
“呜……”泪水浸透了刚刚晾干的破烂衣裙，但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委屈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泪，只得将头埋得更深，也许这样他就听不见了吧。
“良！良！良！”她呜咽着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要将心里那加深了无数次的刻痕再添一笔，不知不觉间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如同当年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但一种别样的情感令她根本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来去恨，这只能使她更加地纠结。
“呜……爹爹……我该怎么办……”满穗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出了声，她不可能原谅那个杀父仇人，也难以原谅与他产生感情的自己，她无论如何聪慧，也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复仇的火焰一散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立刻将她包裹。
“哎，姑娘，你怎么自己坐这儿哭，昨天那位爷怎么不陪你啊？”就在她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满穗一怔，赶忙坐直身，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回头看向来者。
是昨夜与良在河边遭遇的两个乞丐，还有那个小姑娘，想来是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来湖边带着女儿散步，刚好被自己的哭声吸引。
她立刻警觉起来，虽然她和良昨夜救济了他们，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动过劫道的心思，这里地段偏远，吏卒恐怕管不到，现在这世道，不得不防。
她早就知道的，在这乱世，好人没点警惕性是活不下去的。
那他……
不可抑制地，刚刚才离去的那道背影在又心中浮现，她狠狠甩了甩头，打散多余的想法，用还带着淡淡泪痕的双眼注视着来者的斗鸡眼。
“我的奶奶当时就是投湖死的，我走到这里突然有点伤感，就哭起来了，良爷他……他大概是看我难过，不好不打扰就去前面等我了。”她熟练地扯起谎，面不红心不跳。
“额，姑娘，俺们刚见那位爷出了城……”斗鸡眼挠了挠头，还是拆穿了她，然后赶忙解释道，“哎姑娘，别怕，俺们昨晚那真是实在饿没办法了，要不怎么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啊，你们不计较还帮了俺们，俺们谢你还来不及呐，俺都记着呢。”他有些笨拙地编排着语言，试图表达自己的善意。
“对……谢……谢你还来不及呢。”眨眼乞丐也附和道。
“额……”满穗尴尬地挠了挠脸，她刚才发泄得有些过于投入了，以至于完全没察觉到三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不过此时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她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不是什么胸有城府的人，应该是真的没有恶意。
等等……她仔细打量起这三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她的嘴角钩了钩，认真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想法跟我做事？”
二
同生结局良穗离别后穗的故事（二）
“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事？”满穗眼角闪过一抹狡黠，提议道。
“啊？”两乞丐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的意思。
“就是你们帮我干活，我带你们吃饱饭。”满穗攥着良留下的碎银，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解释。
虽然和他说的是随便走走活着就行，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甘心下次见面时自己仍是污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狼狈样子。是因为要证明她能过得比他好吗？还是单纯不想再让他打趣？还是……
她心里有点乱，连策划的思路都开始滞塞起来。
罢了，就算是为了家人们，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是，姑娘，这我们知道，但现在这世道，俺们上哪找活计去做啊？”斗鸡眼乞丐叹了口气，“要是有活计做，俺们哪至于沦落到这田地，俺那屋里头的也……”
“我不是要你们去找营生，而是来帮我干活。”满穗似乎打定了主意。
斗鸡眼乞丐只当她在开玩笑；“你个小姑娘能带我们做什么？你现在去追那位爷，没准还来得及。”
“……”满穗阴沉下脸，咬牙道，“别再提他。”
“唉唉，好好好，不提，”斗鸡眼乞丐看出来她情绪不太稳定，安慰道，“那你说说俺们能做什么？”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满穗平静下来，用还略湿润的双眼看着他。
“没有营生可做，那自然只能乞讨了。”斗鸡眼乞丐的深色也黯淡下来。
“收成如何？”
“嗐，别提了，现在大伙都穷，讨两个钱比登天还难呐，那群有钱的肥羊嫌俺们兄弟长得丑，根本就不肯掏钱，就算偶尔有人丢一两个子儿，也都都扣扣搜搜的，还有那几个恶心的狗大户，他吗的，非要把俺俩当猴耍，偏偏这群狗大户还都有那么几个家丁跟着，俺们俩兄弟已经好几天没讨到钱了，要不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你们两个头上啊，也多亏了你们，让妮儿能吃上一顿饱饭呐。”一提到这，斗鸡眼乞丐便满腔激愤地痛诉起来。眨眼乞丐也不断附和着，看来这段时间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满穗听着，嘴角钩了钩：“那你说，这都是谁造成的？”
“谁造成的？”斗鸡眼乞丐愣了愣，每天为生计操劳就已经把他的心力全用完了，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老天？”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要不是这阵子闹饥荒，俺们也不至于一个子讨不到！麻的贼老天……”
“对……贼老天！”眨眼乞丐也忿忿道。
“……”满穗突然感觉拉拢这俩人可能不是正确的选择。
不对，好像在今天之前自己还将家里的事，全部算在良的头上……
怎么又想到他了，满穗有些烦躁。
“也许不只是天呢？”她耐下心来谆谆善诱，“你有没有想过，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同样受了天灾，为什么我们都到了这副境地而那豚…那群狗大户还能过得更好？”
斗鸡眼乞丐安静下来，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好在这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满穗松了口气。
突然眨眼乞丐好像想到了什么，激动道：“对，俺……俺们上次碰……碰到的那个福……”
话还没说完，被斗鸡眼乞丐一把捂住了嘴：“弟弟，你别多嘴。”
“姑娘，你这什么意思？”斗鸡眼乞丐眼神闪烁，流露出强烈的忌惮和恐惧，但也有明显的纠结与挣扎。
满穗默默将他的表现记下，继续道：“虽然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够你们活，但你们也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做，再这般乞讨下去也不会有活路的。”
她很清楚，当人没有了退路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强的潜力，先点明这点很重要。
“而且，就算不考虑你们自己，也要考虑妮儿吧？”
斗鸡眼乞丐面色一僵，眼底的挣扎更多了几分，看来她说到了他的痛点，毕竟昨夜他就是为了女儿才以身犯险的。暗喜的同时满穗也庆幸起昨晚记下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左顾右看确认四下无人，斗鸡眼乞丐小心翼翼道：“姑娘，这儿没人，要不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或许我们可以给他们都手指缝开大点？”满穗咪起了眼。
三
同生结局良穗离别后穗穗的打拼史（三）
这下斗鸡眼乞丐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姑娘，这事儿你跟俺们说说还好，可不兴去跟外人说啊。
“这我自然都懂，”满穗眨眨眼，俯下身子，问妮儿，“妮儿昨晚吃什么好东西了？”
小姑娘难得吃了顿饱饭，这会儿倒是比昨夜精神多了，砸吧着嘴，似回味般回道：“用你们给的银子买了大饼，妮儿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那妮儿想以后天天都能吃饱吗？”满穗瞥了眼斗鸡眼乞丐的神色，继续问道。
“想，当然想！”妮儿眼睛一亮，连声答。
“妮儿真乖，这种乖孩子想来也是招那些有钱的大爷们喜爱的。”满穗似是闲聊般道。
斗鸡眼乞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慌乱。
这都被满穗看在眼里，想来是做他乞丐时误打误撞听到了一些传言，如今倒是省了自己的事，她继续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斗鸡眼乞丐微怔，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话题的转变，倒是眨眼乞丐问：“为……为什么？”
“我本是陕北一家农户之女，被人贩子拐走要送到洛阳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就隐瞒了一部分，“在进城之前，送我们来的的良爷……就是你们昨晚见到的那个，他知道是要送我们去福王那里去做菜人呐，良心发现，就决定放我们走，自己往南逃去了。”
“菜……菜人？”眨眼乞丐眼都直了，显然他也听说过这个词。
“对啊，我跟你们讲，那福王其实是一头豚妖，他重三百斤，生性好食人，有千年修为，能化作人形，在旁人看来，他是洛阳最富贵的人，但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妖怪！听说啊，他最喜欢吃的，就是我这般年纪的小女娃，我本应该昨天豚妖诞辰就被送到他府上供他享用，如今他没吃到人，怕是还要再去抓人补回来，就算今年就这样过去，那以后呢？妮儿恐怕也难逃他的毒手，怕是不等饿死，就要被豚妖糟蹋吃了，唉……”满穗边讲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斗鸡眼乞丐的神色。
“不要吃妮儿，不要豚妖……”妮儿听了有些害怕，抱紧了斗鸡眼乞丐的胳膊。
“好好好，不吃妮儿……”斗鸡眼乞丐拍了拍妮儿的小脑袋，同时越发纠结，他听说过福王的传言，明白她什么意思，也清楚其中利害，但就是真的该如她所说去做些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个小女娃去，何况他们两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又能做什么？就在昨晚还被良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撂倒，想动福王府无异于痴人说梦，搞不好……不，多半还会引来祸端，到时候更是小命都得提前交代，更是得不偿失。那怎么办？逃吗？先不说带着妮儿怎么逃，难道逃出去就有活路吗？在这洛阳城都找不到营生讨不到钱，遑论城外了，也不外乎落得个全家饿死的下场……
差不多了，满穗估摸着，于是开口道：“我有个既能包你们全家吃饱饭，又能报复那群狗大户的法子，你们有没有兴趣？”
“说来听听，”虽然并不相信这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好法子，但听听到底是不亏。
“我和良爷，是跟着福王府运盐的马车进的城，这一路的路线，我大概都有数……”满穗眨眨眼。
“嘶——”斗鸡眼乞丐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能大胆到把主意打到福王府头上。
“姑娘，那可是福王府！”斗鸡眼乞丐的语调不自觉拉高了些，“且不说就俺俩这三脚猫功夫劫不劫得了，单是事后被查到，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别急，听我说完，”满穗挥挥手，示意他别激动，“有没有一种方法，用不着我们亲自去劫，福王府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呢？”
（这章少点，下一章等我规划一下。）
